罗尼·P·萨斯米塔

气候之家新闻网站

2025年12月2日

合法和非法的毁林不断侵蚀印度尼西亚的生态韧性，使近几天洪水的影响加剧。

2025年11月30日，一名女子在印度尼西亚西苏门答腊省巴东，因致命的山洪暴发和山体滑坡而搁浅在岸边的树干间行走。（照片：路透社/威利·库尔尼亚万）

罗尼·P·萨斯米塔是印度尼西亚战略与经济行动机构的高级分析师，该智库专注于印尼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研究。

近几周席卷亚齐、北苏门答腊和西苏门答腊的灾难迫使印度尼西亚面对一个令人不安的真相。发生的不仅是自然灾害，更是异常气候周期与逐渐剥夺自然防御的景观之间的碰撞。

截至目前，该国已有600余人确认遇难，另有400多人仍处于失联状态。洪水、泥石流及碎石流的冲击导致多个社区被彻底摧毁，且灾害发生前几乎未收到任何预警。现场景象令人痛心：房屋被山体滑坡掩埋，河流决堤，村庄深陷泥石之中，而这些泥石原本依靠已遭破坏的植被根系固定。

今年的气候模式形成了完美风暴。气象机构警告称，活跃的季风阶段加上温暖的海洋温度将使印度尼西亚西部的降雨量达到异常高水平。

随后，马六甲海峡罕见地出现了一场热带风暴，持续多日的强降雨伴随猛烈狂风席卷该地区。作为全球热带气旋生成概率最低的海域之一，此次气象事件极为异常。原本尚可承受的季节性极端天气，在面临退化集水区与严重山坡侵蚀的背景下，已演变为具有致命威胁的自然灾害。

暴雨本身并非直接导致泥石流及树木涌入村庄的主因，真正的原因在于降雨发生在已丧失蓄水与吸水能力的土地上。在多个受灾地区，居民普遍反映此次洪水来势之迅猛前所未有，且挟带着大量连根拔起的树木与原木。当地民众明确指出，这些木材并非单纯由自然因素所致的树木倒伏形成。

木材输送带

公众的质疑由此产生。三省遭遇的洪灾不仅带来了大量洪水，更暴露出潜在的生态问题。网络流传的视频显示，河流俨然成为木材的输送带，海滩堆积着大量原木，桥梁被连根拔起的树干堵塞，交通几近瘫痪。

环保组织迅速指出，长期存在的森林滥伐与非法采伐现象削弱了流域的水土保持能力，破坏了山坡稳定性。部分地方官员亦表达了类似关切，强调洪水中冲刷而下的木材数量远超自然倒伏所能解释的范围。

尽管中央政府已提醒公众避免过早下结论，并表示正对木材来源展开调查，但这些直观且具冲击力的影像证据仍进一步激化了公众的不满情绪。下游社区对完整森林在暴雨中的表现有清晰认知，也深知植被破坏后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

法律让步加剧了问题

最新数据进一步证实了问题的严重性。独立监测机构报告称，2024年印度尼西亚损失了超过26万公顷的森林，仅苏门答腊岛就损失超过9万公顷。这一年度损失水平使印度尼西亚成为全球热带毁林热点之一。尽管大部分毁林发生在合法许可范围内，但生态影响同样严重。

天然林一旦遭到砍伐，无论其用途转为种植园开发、工业扩张或非法木材采伐，均会导致土壤裸露、排水机制改变以及山坡稳定性的丧失。尤为令人关切的是，2025年末，有关部门在明打威群岛发现了一起大规模非法采伐事件，缴获非法采伐木材逾4000立方米。该事件凸显出在监管薄弱且地理可达性较差的地区，非法采伐活动仍持续存在且形势严峻。

此类做法以隐蔽的方式逐渐削弱森林结构，其影响往往在灾难发生后才得以显现。政府政策在此过程中的作用尚不明确。一方面，印度尼西亚已作出国际承诺，致力于遏制毁林，并部署了基于卫星的早期预警系统，用以监测和识别可疑的土地清理活动。

另一方面，农业、木材及采矿业合法特许经营权的扩大，导致大面积天然森林遭受破坏。尽管此类开发活动具备合法性，但仍常对流域生态系统造成损害，削弱自然景观在水资源调节方面的功能。

由于财政压力和政治支持不足，地方各级政府往往将特许权视为重要的经济来源，而对非法经营活动的执法则存在执行力度不一的问题。其后果是，合法与非法的人为干扰相互叠加，持续削弱生态系统的恢复能力。

保护森林是一个安全问题

苏门答腊岛发生的这场悲剧应被视为一个亟需回应的警示。随着气候变异性不断加剧，极端降雨事件日益频繁，若当前趋势持续，强风暴与地质脆弱性相互叠加，将导致灾害后果更加严重且致命。

印度尼西亚虽无法左右季风系统，但有能力维护本国森林生态系统的健康。保护苏门答腊岛现存的天然林，已不仅是一项环境保护任务，更上升为关乎公共安全与国家稳定的重大议题。

展望未来，政府亟需采取更加有力且系统性的措施以遏制非法砍伐行为。应通过建立透明的监测机制，并结合偏远地区社区参与式监督，进一步强化执法效能。在生态敏感流域，应暂停发放新的采伐特许权，同时对现有特许权实施全面的生态影响审计。

苏门答腊的地方政府需要获得持续稳定的资金支持，以推进重新造林与坡地稳定等长期生态修复项目，而非依赖一次性的应急援助。此外，国家与省级主管部门须加强协同合作，确保在下一轮极端降雨事件发生前完成退化集水区的生态恢复工作。

长期以来，苏门答腊因生态保护的长期缺位以及日益加剧的气候变化影响，已承受了沉重代价。下一次灾害的发生并非是否的问题，而是时间问题。这场危机最终演变为又一场全国性悲剧，抑或成为推动变革的转折点，将取决于印度尼西亚社会对森林生态系统及其依存社区重视程度的实际体现。